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塬——中国女性在命运和性格上的母系传承
发布时间:2010/4/1  阅读次数:1658  字体大小: 【】 【】【

塬——中国女性在命运和性格上的母系传承

                                                                                                           ——张洁长篇小说《无字》的解读
  
                                                                                                               重庆市涪陵实验中学     袁清清
  
摘   要:张洁是新时期女作家的代表人物,她创作了许多表现女性经验,关注女性问题的文学作品,其近作《无字》更是一部关于女人的史书。本文以文本细读的研究方法从小说的核心意象——“塬”入手,分析中国女性在命运和性格中的母系传承,从而解密叶家三代女人的生活与情感悲剧,完成对《无字》在女性意义上的解读。
关键词:塬   女性     命运   性格   母系传承
Abstract:Zhang Jie   has been leading exponent of the new period authoress , she has created a lot of behaviour female experience , literary works , the person recent work "There be no a character " showing solicitude for the female problem has also   been a volume's historical records about woman. The main body of a book with the version thin the research method reading complies with the novel core imago "plateau" starting , analyse Chinese female maternal side Smriti in destiny and the character, life and emotion tragedy of deciphering Ye family three acting woman, accomplish thereby to understanding and explaining on female significance "There be no a character ".
Keywords: plateau     maternal side Smriti     character     destiny     female
  
“评论界公认,张洁是新时期文坛女性文学的首创者,她的‘女性系列小说’可以被看作新时期妇女解放的宣言书和沉思录。”[1](P63)但张洁反对被称作女权主义者。因为张洁的女性意识更多的是源于对自己坎坷人生的感悟以及扩大的对女性生活、情感状态和命运的真切关注,与西方如火如荼的女权运动以及那些石破天惊的女权主义理论并无直接联系。其女性意识的不断深刻是由自身人生阅历的不断丰富决定的。从《爱,是不能忘记的》(1979)到《无字》(1998)二十年的文学创作,即是一个自觉的女性理想主义者从天堂回到人间的爱到无字的过程。
  1991年,张洁母亲辞世,这给了张洁沉重的打击,以致于她在悲痛中急就了长篇散文《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之后沉默了7年!其间,在一篇小文《无字我心》中,张洁曾凄然表白:“母亲去世后,我对人生有了新的‘觉悟’,在剩下的时光里,我只是要还清这笔债务。”这种新的“觉悟”即是“母女的血缘相续是‘我们’身体的源泉,亦是‘我们’身体未来归处的指向”。[2]这笔“债务”即是“母系谱系的梳理与母女关系的重新书写”。[3]进而“为女人立传,通过女性的自我书写,使女性真实的生存本相,浮出历史地表,改变女性被书写,被塑造的‘他者’身份。”[4]作为长时间沉默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不言而喻,《无字》便是张洁对自己人生新“觉悟”的表达和对“债务”的偿还了。
“在一个阴霾的早晨,那女人坐在窗前朝路上望着……只这一句,后面再没有了。这个句子一撂半个多世纪……”[5](P1)张洁对母亲进行了半个多世纪的阅读才终有‘觉悟’,而对觉悟后债务的偿还用了整整12年!由此,《无字》堪称张洁一生女性写作的一个总结式的集大成之作,用张洁自己的话说,“我觉得真正的写作是从《无字》开始的,以前所有的写作都是为它准备的。这是我竭尽全力写就的一本书。”[6]其基本情节建构于曾在80年代引起广泛争议的小说《爱,是不能忘记的》和90年代自传体长篇《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小说以作家吴为与老干部胡秉宸由崇拜,相悦到了解失望的27年的恩恩怨怨为经,讲述了她及其家族几代女性的婚姻故事,描摹了社会大动荡,大革命中各色人等的与世浮沉,坎坷人生。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张洁又是一个相信“神秘”的人,她认为宇宙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且这种力量会给人以灵感和启迪。“我重要的文学作品,启发均来自自然、宇宙里的神秘。有人问我某部小说如何写就,我常常回答不出,可能因为我不过是一台机器,我没有自己的‘创作’,不过是为宇宙里的那个‘神秘’传送信息而已,所以说不出自己如何写就一部小说。”[7]而让张洁写出《无字》的正是西北独有的“塬”。“为写《无字》我又去了西北三次,给了我更感性的认识。《无字》中,我努力写了‘塬’,西北的地貌变化很快,希望我的文字能够保留一些塬的原始面貌和它给我们的启迪。”[8]那么,“塬”是什么样的?它又给了具有明显女性意识的神秘主义者张洁什么样的启迪呢?
有什么能把这一脉荒原的哀伤抚平?
她从黄土的叠层或裸露的断层上,渐渐地阅读出而不是塬对她叙述出的,无从装饰,无从营造,无垠无际,比史前更久远的苍凉以及那摄人魂魄的神秘和宿命。她老是想,沉默的塬,最终会和人类算一笔总帐,不过她是看不到了。
但每一次阅读,又毫不留情地让她明白了何为永不可知,又因为这永不可知而生出永不可及,因这永不可及而生出无望,在无望的沉落中,在沉落的钝痛中,一种大悲大悯向她袭来。
       自那时起,她就对古老,不屑,威严的塬,有了神秘的认同
没有退身之地的她,因这认同而了然,而苍然……终于认可了塬是她们最后的停泊地
孤零村周围的塬,更是在吴为一个十几岁的黑夜和叶莲子融为一体。
叶莲子是这塬下的一粒泥土,一个细部,一个道具。
黑暗中,她的塬以一尘不染的纯净包裹着她护卫着她,并从另一个世界招回许多远走的灵魂,陪伴、翻飞在她的周围,使她自小在光明世界中受到的惊吓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她对塬对母亲的深刻依恋这两件最为简单不过的情感
“塬”本是我国西北黄土高原地区因流水冲刷而形成的一种地貌,呈台状,四周陡峭,顶上平坦。然而无论是张洁还是作品中的吴为都不是地质学家,她们并不关心塬的地理意义,像水土的严重流失之类。她们是与自然对话多于同类,敏感的,孤独的,爱冥想的女性作家。认知、了解以至顿悟世界、人生及自己的途径有多种,比如在书中与古今中外的贤者对话,在实践中不断总结,在自然界中获得某种神秘的启示。张洁和吴为显然属于后者。而从上面这些零散的语段中,我们已能透析“塬”给予张洁的一些神秘启示:塬已不再是塬,它分明是痛苦、迷惘而隐忍的伟大女性——母亲;塬下的泥也不再是泥,它分明是构成女性历史的生命个体。塬与泥的关系正是母与女的关系,作为个体存在的母亲或女儿是“塬”的一部分,并因此在命运、性格、经验上有了宿命的相似性并且代代相传——这是中国女性的一种母系传承;“塬”才是“女儿”最终的归宿;“塬”的厚重、沉甸、苍凉、古老、不屑、威严象征着女性亘久的悲惨命运,孤独的情感状态以及潜在的巨大的消解力量;“塬”非生而有之,也不会永远存在,它具有历史性,也就是说从父系氏族开始逐渐沦为“工具”的女性总有一天会和男性站在同一条地平线上,最终摆脱“第二性”的附属地位。
《无字》洋洋洒洒的八十万言正是对这种阅读或启示的详尽注解。而本文只致力于女性母系传承方面的解读。
                                                 一、命运的传承
“塬”作为集体意义上的“母亲”意象在表述“母系传承”时并不仅仅是指一种血缘关系即母亲是女儿身体的源泉,它更重要的意义在于揭示了“母——女”这一谱系在命运,性格,经验上的相似性与传承性。女权主义先驱西蒙·波伏娃曾说:“女性不是生为女人,而是变为女人的。”[9](P57)女人出生伊始便自然而然地被划为母亲的性别,由此产生了一系列思想行为规范和禁忌,可以这样讲,女儿的命运、性格、经验天然地接近母亲而不是父亲。因此,已有的母亲命运、性格、经验便成为女儿(宏观上讲是女性)命运、性格、经验的来路。
对于女性的命运,张洁是非常悲观的。她笔下那片象征着“母亲”的塬是那么厚重、古老和苍凉。当然,这也是历史和现实的真实。在《方舟》的扉页上,张洁写道:“你将格外的不幸,因为你是女人!”[10](P1)这种先个体而存在的宿命的悲剧命运使叶家三代女人的悲剧除了在其具体内容的偶然性和量的差异性之外具有了质的必然性和统一性。
也许应该说叶莲子的起点就错了。她本不该到这世界上来。
不能不说墨荷是个非常明智,聪明绝顶的母亲,世上很少有女人如她这般挚爱自己的子女。
可她由不得自己,还是得一个接着一个生育。可以想见,这种违心的事于她是如何地痛悔。秀春却拒绝了这个默契。
她(吴为)被一条隧道紧紧地裹挟着,推挤着,把她向那不管她愿不愿意,……想死也死不了,偏偏让她熬够该受的一切,才饶她一死的世界上赶去。为此她把嗓子都喊破了,“不,不,我不愿意到那个世界上去!我不愿意到那个世界上去——”
与男人对女人生育“功能”的重视和对香火传递的迷恋截然不同的是,身为女人,墨荷把“不生”视为对孩子的大爱,吴为视出生为畏途,唯一执着于生的叶莲子却成了前后两代女人悲剧命运的纽带,谁也无法逃离。
叶家第一代女性,吴为的外祖母墨荷是一个地主家的闺秀。其父是“本世纪初石炭窑子里的业余猎手兼地主,很奇怪地迷恋知识”,给女儿取名“墨荷——与文房四宝之一的墨盒不无谐音之趣”。她在风雅文明,看重文化的家庭中长大,后来嫁到一个寒伧的私塾先生的“书香门第”,而实际上,叶家只不过是从山东逃荒到东北来的农民。墨荷的婚姻完全决定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中国几千年来一以贯之的嫁娶模式,并不征求女儿的同意。墨荷嫁过门,就从“大家闺秀”变成了整天忙于家务的“长工”,“她喂猪,喂鸡,做一大家子的饭,涮一大家子的碗,还得缝一大家子衣服,袜子,鞋……却样样还不称大家的心。”“她做得太多,便有太多的不是可以数落。”上有婆婆一手遮天,旁有小姑发号施令,墨荷劳累一天,也别指望到炕上歇歇,还得服侍奶奶抽烟。且“丈夫可以嫖窑子,可以每年让她生育一个不能成活的孩子,可以让她奴仆般地服侍……虽则她心怀不满,却也说不出什么,那可不是男人分内的事?……”对于婆家的生活折磨和精神折磨,她最有力的反抗便是回娘家。关于爱情,她只是每年在榛子成熟时,独自钻进榛子林,“采一颗,愣一愣,想一想”“两眼朦朦胧胧,两颊羞红地想象一个根本无法想象的,中意的男人。”就这样,她过着从来没有笑容的生活,直到34岁时因产后大量出血不止而早逝,走完了她劳累、委屈的一生。——这就是张洁笔下所描述的老一代中国妇女,在旧式封建婚姻习俗支配下的悲剧命运。她留下的唯一活着的女儿叶莲子(吴为的母亲)就成了她的悲剧命运的继承人。因为“第一个不能兑现的记录(指墨荷死),也就成了她(叶莲子)第一个致命的创伤,墨荷的去世影响了秀春的一生。”
叶家第二代女性叶莲子与其母有着佛教中的因果相生的关系:“既有荷,就有莲,叶莲子的名字可能由此而来”。她从小就有穿透三世轮回,预知未来的特异功能。她能预先知道外祖父去世,能提前知道继母没有生育孩子,能听到死去的母亲“那生命的残响从喉咙里幽幽地传出飘缈的声音:‘我都走了那么远了,你又把我叫回来了’。”尽管莲子有“这样的异秉”,“这副眼力”,明了佛学的三世轮回,明了尘世是苦海无边,但她仍然执着于生,顽固地留在这个世界上。她曾不幸染上伤寒,在昏迷之际,有一只手牵引她即将渡过奈何桥:“所到之处无不一片明亮”。同时她看见尘世中的自己“不过是一挂哀毁骨立,血气尽失的皮肉,   独行在愁云惨雾中”,并得到神灵警告:“再往前走,更是水深火热,枪林弹雨,战乱流离,贫困失所,寄人篱下,惨遭遗弃”(这一切后来在她身上一一应验)。叶莲子的一生,几乎总是在艰难困苦中挣扎求生,丈夫薄情寡义,不幸的婚姻加上战争的颠簸,好几次使她们母女陷入绝境。直到吴为成长为一位出色的女作家,她们的家境才有了转变,如果说叶莲子的悲剧命运是墨荷之果,那么她就是吴为悲剧的因。因为叶莲子的婚姻留给她的,几乎全是心上伤痕的痛苦回忆,是在人际关系和男女关系上的毁灭性创伤。
  叶家第三代女性吴为,是《无字》三大卷的主角。张洁为女主人公取名“吴为”即赋予道家“无为”的理想光辉,但是吴为终未达到“无为”的境界,反而发疯以至自杀。在母亲的婚姻灾难中,她也连带遭受了磨难,她心中不能不留下烙印,不能不有超越上两代人的旧式婚姻,去追求理想爱情的希冀。作品的重心,主要就是吴为自述她为追求理想爱情,从满怀热望到凄然离散的过程。她有过非婚同居的试探,并有过一个私生子;她第一次结婚和离婚,也只像是一次失败的实验,留下了一个女儿却并没有留给她太多伤感。显然,那都不是她所希冀的婚姻。只是,在她遭遇到了比她大二十岁的老干部胡秉宸以后,这个男人的“革命英雄”式的传奇经历与才华魅力,才完全吸住了她的整个心灵。可是胡秉宸不仅是有妇之夫而且是副部长级的高干;他的原配夫人白帆,是一个革命几十年,有地下工作经验的非常老辣的对手。胡秉宸要与白帆离婚,必须经过党组织批准。而在胡周围的一些老干部,甚至形成了一个“胡白婚姻保卫团”。为了追求理想的爱情,吴为走上了一条到处是流言,侮辱,欺诈,威胁,插着“不许通行”标牌的荆棘路。在一场混战之后,凯旋的吴为终于与胡秉宸朝朝暮暮在一起时,却失去了往日的激情,岂只是失去激情,在奋斗中就有了委屈,在相处中更多了伤害。吴为又铆足了劲质疑,终于她明白了他们的搭错车。她原以为,她与胡秉宸的感情超越所有,她的爱可鉴日月,她拯救胡于水深火热,可是到头来,对于胡来讲,只不过是其在位时的情感调剂,下野后的不甘寂寞。在生活的磨砺中,在决绝的否定中找不到北,所以她只能于回首往事,检测来路后疯掉,自绝结束了生命。吴为的命运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不,不可能。这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事,她的命,是从叶莲子开始并延续下来的命。即便叶莲子已经不在了,也得由她来负责完成。除非给叶莲子另外一次生命,另外一种命运。一切都是前生欠下的。世上的事绝对有因有果。”
总的来看,叶家三代女性的悲惨命运,是对“女人=不幸”这一主题的具体演绎,而每一个个体又承担着来自上一代的命运延续,难怪“塬”会古老而苍凉,这不正是由个体悲剧延续了上千年而形成的具有宿命意味的集体悲剧使然吗?
                                                   二、性格的传承
究女性悲剧命运之因,往大处说是千年的宿命,而具言之无外乎三方面:特殊的历史环境或历史事件使然;男性的压迫和摧残以及女性自身的悲剧性格。特定的历史事件影响的只是悲剧的具体内容,而影响不了“悲剧命运”这一实质,“二十世纪已然翻过,女人的生存花样不断翻新,遗憾的是本质依旧。二十世纪初的女人与现时的女人相比,这一个天地未必更窄,那一个天地未必更宽。”至于男性在女性自身的悲剧命运上所起的作用,在此不述。真正由“塬”感悟到的,是女性自身的悲剧性格。这种性格经母系传承而导致了女性自身的悲剧。
与她们的命运一样,这种悲剧性格的形成不是偶然。在母腹中逐渐成型的九个月已使女儿先天带有母亲的印记,无论精神还是肉体。当然,具有决定作用的是出生后母女的共时性经历。母亲的悲剧命运造就了女儿的创伤性体验,从而催生了某些悲剧性格终导致女儿的悲剧命运,如此代代相传,无期无尽。在《无字》中,我们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叶家女人的性格传承的脉络。
1、荷莲相续
  叶家女人的性格先天上传承的有这样一些:在生活中,她们追求高品位,于小处执着却于大处浑然;对爱情,她们充满幻想,对爱的理解及表达爱的方式偏于形而上且很被动;在道德上,她们追求自我完善且有很强的自尊心。当然这些并不是绝对独立的,它们会互相渗透并在某一方面综合表现出来。叶家三代女性的不幸或多或少与之有关,且不幸的程度往往反映出了这些性格的浓度。
比如品位,这是叶家女人身上很明显的特征。
对于墨荷,文中并未直接描述,而是从叶莲子身上逆推:“生在一贫如洗的乡下,不可能受到更多礼仪熏陶的母亲,怎么言谈举止,穿着打扮的品位却有大家风范?想着想着,思路就奔向那个未曾谋面的外祖母。”“从未有过一分钱自主权的叶莲子,如何培养了自己的审美情趣?只能说源自她的母亲,也就是墨荷的遗传基因。”
叶莲子的一生是穷困的,她的品位反而在穷困中大放光芒,让人恋恋不忘:“从此她认定了桌布……她也会在破桌子上铺块白布。白布虽破,却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那是一种品位。品位不那么势利,有钱可以讲,没钱也可以讲。”“她看上去总是郁郁不乐……虽衣着朴素,但庄重大方,容貌气度雍容不俗,……却依稀记得那个穿着阴丹士林旗袍的女人。”品位之于叶莲子只是生活品质的追求,如果说对其命运产生了一点影响,那就是在孤苦无依的情况下“这个拿文明棍,穿西装,全副装备非常西化却土得不得了的廖瑞鸿,从未入过叶莲子的眼。”如果接受廖瑞鸿,她和吴为的处境会好得多。
叶家女人也是自尊甚至自傲的。
面对叶家的折磨,墨荷的不言不语不是怯懦更不是贤惠,她要是有弟媳一半的“泼”也会少遭许多罪。可是她“不屑,一个嗜好知识的人,常常不屑于去干生计非常实惠的事。”她只是“冷傲,不肯讨饶”。
这样的秉性遗传给了叶莲子。“秀春天生是个要脸面的孩子”,“她就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会瞧她(婶子)一眼,更别想让她开口向他们讨,即便妈妈活着的时候也没有教过她。”幼年时即自尊如此,到后来被顾秋水抛弃,那份自尊便显得难能可贵:“因这山穷水尽,有一份自惭形秽的畏缩。由于自尊自爱,这份畏缩又被千辛万苦地包裹着。”“不如捡些白菜帮子,多少次她都蹲下去了,可她的自尊心在她脚腕子后面直愣愣地戳着,让她的腿打不了弯儿。”“叶莲子是不是太过分?战乱时期还不肯将就凑合,把毫无实际意义的自尊看得比人身安全还重。”这份自尊也便成了叶莲子精神的重负,让她的生活更加艰难,当然,从另一角度讲,正是出于自尊的需要,叶莲子被迫走上独立之路。
对人尤其是男人,叶家女人是苛刻的,是一种在细节上的苛刻。
“墨荷本应该痛恨叶家,可她最不能忍受,最让她难堪的却是叶志清的吹牛。”“这种痛恨,不但殃及她的后代,也殃及与吹牛或从吹牛派生出来的,比如说伪善,撒谎这一类比之杀人越货,贪赃枉法等等不足挂齿的毛病。”
而在爱情方面,叶家女人更有着本质性的相似。
对于爱情,她们充满了幻想。“不要以为一个没有读过《白雪公主》的乡下女人就没有对白马王子的希冀。女人们自出生之日起,就在等待一个白马王子,那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本能,直到她们碰得头破血流,才会明白什么叫痴心妄想。”墨荷便是在每年的七月,钻进榛子林,“采一颗,愣一愣,想一想。这是采给他的,而那个他又似乎不是叶志清。”她就这样双眼朦胧,两颊羞红地想象着一个意中的男人。叶莲子呢?虽然从未对顾秋水说过“我爱你”这种热情澎湃的字眼,却把这个偶然碰上的婚姻,渐渐当作一个女人原来的梦,最终习惯地爱上顾秋水,并且造出一份相应的爱情且为之痴迷一生。即便后来被顾百般凌辱,虐待而至抛弃,始终是“望穿秋水”,珍藏着短暂的美好回忆。由此可见,即便是在繁荣盛世,叶莲子一样逃不脱被弃的命运。与举枪对着无耻丈夫的张老夫人相较,差别何止万千!
遗憾的是,叶家女人空有满腔爱意,却得不到丈夫的肯定,回应更不可能了。在叶志清看来“眼前的女人丑是丑的,但叶志清很满足。秀春她妈(墨荷)从来就不这样笑,连笑也很少。”对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叶莲子,顾秋水却愤然道:“你虽是个瓷美人儿,可我就是不爱你。她虽不漂亮,脸上有麻子,可我就是爱她。”墨荷的冷漠与鄙视叶志清有关,可是爱顾秋水的叶莲子是因为什么呢?“男欢女爱是需要激发激活和刺激的。”“一个没有欲望,没有要求的女人,实在太乏味,太不能为男人制造一些点缀了。”“一个过于专一的人,久而久之就会向反面转化。人们不再感念专一是一种优秀品质,优秀反倒成了压迫。”由此可见,叶莲子只是知道爱,但并不知道如何有效地表达爱,反因过于专一而显得单调乏味了。叶家女人的情商是不高的。
经由母亲的血液而传承的先天性格是神秘不可解的,而在母亲的悲剧命运中形成的悲剧性格却是有迹可寻:悲剧命运(母亲)→女儿经历→悲剧性格→悲剧命运(女儿)这样的因果轮回更有现实的不可抗拒性,因而就更有悲剧意味了。
在《无字》中,第一个能清晰看到母亲命运痕迹的人物是叶莲子。
这从她出生时就开始了。因有不能入俗倍受折磨的母亲墨荷,“‘母以子贵’的规律到了她这里,也得变成了‘子以母贱’”何况她还不是男儿。所以,她“硬是喝着高粱米醭子——也就是喝着泔水活下来的。”
叶莲子六岁的时候,母亲因难产去世,看着在大火里燃烧的母亲,她痛苦不堪,可没有一个人听到她心里的苦,于是她懂得了“悲痛是一种非常个人化的情绪,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帮她一把;也在那个时候起了一个不甚明了的念头:这辈子再苦,再难,大概是不能靠谁,也靠不上谁了。”从此叶莲子不再诉苦。
劳动工具般的母亲去世了,叶莲子成了奴隶。当她被堂兄弟打而奶奶反倒拦住她不让她躲时,她知道了“有理不能争辩。渐渐地,不要说是争辩,就是有理也说不出,说不清了。”
“自墨荷去世后她就被安置到这种位置上:遇到灾难,不幸,死亡……的机会,他肯定是第一个;逢到快乐,幸运,活下去……的机会,她肯定是最后一个。连她自己也习惯了,一旦到了这种抉择关头,像自幼年而始那样,只能别无选择地逆来顺受。”——叶莲子不懂得争取,从此只会等待。
“逆来顺受的童年,扼杀了叶莲子表述的能力,年深日久之后,她甚至中了逆来顺受的毒把表述等同于花言巧语。不善言笑——更不要说调笑,早早就为她的失宠埋下了伏笔。”同样因为母亲早逝,在家饱受虐待,哪怕是平常的日子也让她受宠若惊,难以忘怀。“除了禅月,叶家上两代女人,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对于温度的感觉通常不大正常。”正是这种易于感动的心理特质决定了她们会将自己的所有卑微的交付给错误的人.
可以说叶莲子的悲剧与其童年经历密不可分也就与其母亲命运密不可分。原本对爱有幻想的叶莲子因家庭环境的严酷对于爱就有更为迫切的需要,她希望有男性的拯救,所以才会现实地将真心爱她却因革命需要不辞而别的初恋对象史桥埋进心里,带着功利的目的轻率地嫁给兵痞顾秋水,从而开始了另一种悲剧。因拙于言辞,不善调笑,顾秋水心生不满;因不懂争取只会等待,她眼睁睁地看着顾秋水离开,自己带着孩子艰难地生活,甚至差点死于水灾,即使被顾抛弃也不会去另寻幸福;因不会诉苦在与顾秋水重逢后她对自己的九死一生只字未提给了他逃避责任的借口;因不会争辩只会逆来顺受激发了顾秋水的兽性,百般凌辱后还是被抛弃。在经历了悲惨的种种之后,叶莲子仍然认为新婚的两年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一直留有顾的物品作为纪念,只是因为她那易于感动,易于满足的心,而顾秋水毕竟给了她“一个正儿八经的位置,一定的说话权利。”
2、吴为:极致到超越
  婚前吴为说:“不论多大的社会压力,大部分人都可以超越,都有勇气为此付出代价,却不一定能超越自己。对我们来说,外部阻力虽已消失,然而我们可能面临更大的障碍——我们自身的障碍。”这种自身的障碍即是经由母系传承的悲剧性格。墨荷和叶莲子在吴为的生命中留下了什么,又对她的命运产生了什么作用呢?
与叶家上两代女人一样,吴为也是很有品位的。不仅有,还很苛刻。就像她当年拒绝韩木林的原因“与房子,钞票等重大题材无关,而是一个非常不足道的细节:韩木林有口臭之疾。”就像她洗那把餐叉“她刷得很仔细,连叉齿中间的缝隙,也用洗洁布拉锯般地擦了很久。到了二十世纪末,除了英国的皇家御厨,或是已然寥若晨星却仍固守旧日品位的高档饭店,或是某个冥顽不化的贵族之家,还有多少人在擦洗餐具的时候,擦洗餐齿中间的缝隙呢?”甚至她对品味的追求高于她对起爱情婚姻的追求。像后来她选择嫁给韩木林不是因为她不再介意他的口臭或是爱上他,而是韩生活的城市——北京在吴为眼里正是品位的象征。
遗憾的是吴为的品味只是一种在细节上的偏执,在大处,她却继承了墨荷父亲的那种浑然一片以及不会说“不”的毛病。“就像他的曾外祖父,把叶家聘礼上的两笔字,与家学渊源等量齐观一样。吴为总是把男人的职位和他们本人混为一谈:把会唱两句歌叫做歌唱家的那种人,当作音乐;把写了那么几笔字,出版了几本书叫做作家的那种人,当作文学;把干过革命,到过革命根据地的那种人,当作革命……”所以她才会因与“文学”的婚外情并生了私生子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一生受尽世人甚至是爱人的作践糟蹋;所以她才会被胡秉宸一句“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缴了械,才会因胡的革命经历把他神化为非人间的一颗星而顶礼膜拜,才会有幻灭之后的绝望与悲凉。
而在爱情上,吴为不但遗传了那种一厢情愿和耽于幻想,同时也遗传了对爱情的态度:“她对爱情非常专一,专一到置身某场恋爱时,绝对不会注视场外任何一个男人。”“她对爱情像出苦力那样勇往直前,大干,快干,多干。”以及爱的方式——重视形而上的情感付出而忽视形而下的“性”,“爱恋是个技术活儿。胡秉宸的风月之说,指的就是技术上的等级。而吴为认定技术都是细枝末节,她崇尚的爱,是把命都能豁上的爱,是可以为之下地狱的爱,何谈献身!她对技术的疏忽,导致了一个致命的弱点——不会调情。岂不知最能拴住男人心的是调情的技术,而不是那种搭上命的爱。”
同时,她又具有更自觉的道德自我完善意识。“那个常常在头上无声无息地掠过,半人半兽,一双眼睛深藏大恨却又美丽异常的神秘影子”其实正是人类那颗既有人性又有兽性的心。“我虽然具有人的形体,而在精神上却还是一只需要向人,向一切美好的人进化的,无知而丑陋的猴子。”[11](P11)作为作者代言人的吴为自然有对真,善,美的追求。而出于自我完善的需要,人物往往就要进行自审。“自审是把自己作为反思的对象,用批判的眼光对人自身作剖析,是反思的自觉和深化。”[12]吴为是有强烈的自审意识的。
叶莲子急于走出母亲遗留的悲剧,结果造成自己更大的悲剧,而从出生伊始便与叶莲子一起饱受饥寒交迫,寄人篱下,水深火热,枪林弹雨,战乱流离,惨遭抛弃的吴为会有什么样的性格就可想而知了。其中最有影响力的事件有三:
一是在包家当佣人时被包家少爷和其他佣人欺负却连哭泣的权利也被剥夺。结果是“退让,忍让,讨好他人,成了最根本的处世态度。也就造成了过度的敏感,而一旦被逼得无路可退便会将日积月累的羞辱爆发出来。”
二是只有两岁的她陪母亲擦包家二太太的楼梯。“如果问是什么造就了吴为,这楼梯无疑是造就她的第一凿子。”它决定了吴为的奴性,“不论吴为怎样拒绝做一个奴才,从两岁开始,她的脊梁骨就弯了,从此再没有直过。”它决定了吴为人际关系的基调,“从两岁开始,人人也都成了她的主子……不论谁给她一点关爱……等不及来世,恨不得今世就‘变做犬马当报还’,全部,马上,匆忙献出自己,让施舍的人觉得她好一个‘贱’字。”
三是顾秋水对叶莲子的暴力。“他赤身裸体,从床上一越而起,一把拉起睡梦中的叶莲子,劈头盖脸就打。他睡帽上的小绒球;他两跨间那个刚才还昂扬挺立现在却因暴怒而疲软,说红不红说紫不紫,也随着他的跳来跳去,拳打脚踢,滴溜当啷,荡来荡去。”这件事不但奠定了她对“暴力”的仇恨,也可解释为对“暴力”的迷信和崇拜(这个界限其实很难分清,仇恨与迷信崇拜往往象是硬币的两面。)而且导致了她对“性”的恐惧。正因为有了对“暴力”的迷信崇拜与仇恨,吴为先是寄希望于男性的拯救,“在很长一个人生阶段,她都没有放弃找一个男子汉的梦想,妄图依靠那个男子汉战胜对男人的恐惧,结束她对男人审判,推翻她对男人的成见。”不过较于墨荷“朦朦胧胧地想象”,吴为理想中的男子汉形象更鲜明——慈父骑士型:年龄较长,温和,慈祥,对妻子关怀疼爱,甚至有些溺爱;有较高的社会地位,有多年的革命经历,有坚强的党性,有较深的文化修养和道德修养,在危难之际能保护甚至拯救自己的女人。其实,张洁之前小说中那些完美的男性基本都是情人,慈父,骑士,理想人性的集合体,那些幸福的夫妻基本都是老夫少妻模式,如《七巧板》中的袁家骝和尹眉,《沉重的翅膀》中的陈咏明和郁丽文。可是,在《无字》中吴为一次又一次陷入绝境,所以,“从未读过《孙子兵法》的吴为,不知从哪里学到这个招数:并不以牙还牙,而是铁下心肠站在男人之上,剖析他们审视他们。”在与理想中的男人胡秉宸的爱从天堂回到人间之后,吴为带着更加老辣、成熟的眼光,俯视、审判着男人。也因为对“性”的恐惧,吴为一生都在灵与肉中挣扎,最终灵战胜肉,这是男人对她极度失望并弃她而去的一个重要原因。
虽然叶家三代女人的命运都是悲剧,但却有质的不同。因为吴为对自己命运的认知更清醒也更深刻。总结人这一生方方面面的关系,不过就是人际与异性这两条线索。对女人而言,异性在她们生命中无疑是首位的。在吴为如X光冷静透彻的审判下,胡秉宸那自私冷酷,性崇拜,狎妓心态的丑陋面目纤毫必现。而本质上叶志清,顾秋水与胡秉宸并无任何不同,疯后的吴为更是对着胡秉宸叫“爸爸”。但墨荷是忍受并认为理所当然,叶莲子不仅忍受甚至用一生去等待,至死也没明白自己在灾难中自救的能力,认为“一家之主非男人莫属”。只有吴为在一番解构之后彻底决绝。然而真正决定三者悲剧质的不同的因素是吴为的审判不止于男性,对自己她更残酷,对历史她同样毫不留情。
她知道自己对品位、道德的追求趋于极致,知道自己对爱情过于偏执和理想化,知道自己的敏感自尊所不允许的奴性,在爱之路上埋下的隐患。她唯一看似愧疚实则嘲弄的是爱情中至关重要的“性”。可是,“在人的所有自然需要中,继饮食的需要之后,最强烈的就是性的需要了。”“爱情把人的自然本质和社会本质联接在一起,它是生物关系和社会关系,生理因素和心理因素的综合体,是物质和意识多面的,深刻的,有生命力的辨证体。”[13]吴为对性的表述总让人联想到兽性,其实是母亲命运的痕迹,而她的不愧疚更是女性传统意识使然,“女性性欲是对其他人的欲望作出反应的那种,而不是主动渴望和追求的那种。”[14]在此观照下,热衷于此而又永远只停留在序曲阶段的胡秉宸自然是可笑而又有些可悲的了。爱得愈讲究愈精致,想得愈深刻愈细腻,根深蒂固而又不期而遇的纷争就愈频繁,所造成的伤害和痛苦也愈严重。说到底,吴为的爱对任何人而言都是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
值得注意的是,吴为虽自省出导致爱情悲剧的性格因素,但未因此而否定它们,她否定的只是爱情、理想等在现实人生中实现的可能。有人说女性的悲剧是由于精神不能独立,其实何止女性!只不过女性更多依赖于人(而人是最靠不住的)或者是根本无从把握的抽象的情感、梦幻之类。而男性更依赖事业,但《无字》中那些为了事业牺牲自己家庭、爱情甚至人格的男人们不一样迷茫,一样在价值追问中始于疑惑止于疑惑吗?
“疯子是什么?疯子是不再能构成意义。”人类社会的重大主题如历史、爱情、事业无一不被《无字》解构。于是,人生也好,世界也罢都是没有意义的了。在这样的条件下,作为个体的人要摆脱痛苦最好是什么也不做,即使做了也不会有什么成就。这便是主人公吴为(无为)名字的真意吧。
明知应无为,却在不可能中追求“有为”,除了疯狂,吴为别无选择。世人笑我太疯癫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疯”如吴为终于觉得这世界再和她没有任何联系了,她以“自杀”宣告了对这个不完美世界的愤怒与仇恨,也让一种执着追求的精神长存。到此,与叶家前两代女人那种纯粹生活意义上的悲剧相比,吴为因执着追求和强大精神审判力量导致的哲学意义上的悲剧才算完整,而这完整正是基于历代积淀的一种质的飞跃。
                                                     三、结语
王蒙先生曾评论说,《无字》是“作者用生命书写的,通体透明的,惊世骇俗的力作”,但是“书中充斥着太多的愤懑与怨恨”并就“话语权”发问:“如果书中的另一些人物也有写作能力,那将会是怎样一个文本?作者其实是拥有话语权力的特权一族,而对待话语权也像对待一切权力一样,是不是应该谨慎于,负责于这种权力的运用?怎样把话语权力变成一种民主的,与他人平等的,有所自律的权力运用而不变成一种一面之词的苦情呢?一个作家究竟是应该无所不写,还是有所不写?”[15]归纳起来无非就是说《无字》是一个作者滥用话语权以泄私愤的文本。姑且不论被剥夺话语权几千年的女性泄愤的合理性,当一种“私愤”能引起广泛的共鸣,我们是否应换个角度来看它呢?何况作者的意图并不在此。作家只是提供了一个客观的文本,而解读的方式却有多种,为什么不把《无字》看成是一个让男人读懂女人的灾难,让女人读懂男人的委屈和无奈,因真诚言说而促进两性理解以至和解的文本呢?诉苦其实是原谅的前奏。由张洁所提供的破碎的女性经验,夸大的母爱经验,以及紧张的性爱经验虽带有鲜明的个人自传色彩但同时也是女性集体经验的映射,这是个别与一般,个体与集体的关系所决定的。因此,由女人自己为女人立传,才更独特、细腻、真实。就像对作品中的“塬”,首先读懂它的只能是吴为而决不会是胡秉宸一样。
参考文献
[1][12]许文郁.张洁的小说世界.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
[2][4]饶翔.近十年张洁研究述评.江汉论坛.2004.(4)
[3]张文娟.从《无字》看张洁的创作历程.齐鲁学刊.2004.(6)
[5]张洁.无字.第一部.十月文艺出版社,2002(以下未注明出处者皆出自《无字》)
[6]张英.真诚的言说——张洁访谈录北京文学.1999.(7)
[7][8]荒林 张洁.存在与性别,写作与超越——张洁访谈录.文艺争鸣.2005.(5)
[9](法)西蒙娜·波伏娃著.陶铁柱译.第二性.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10]张洁.方舟.十月文艺出版社,1988
[11]何火任主编.耕耘播种的人们.张洁研究专集.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
[13](保加利亚)瓦西列夫著.赵永穆等译.情爱论.三联书店出版,1984
[14]荒林.文本内外的阐释——关于张洁及《无字》的讨论.南京师范大学学报.2004.(4)
[15]王蒙.极限写作与无边的现实主义.读书.2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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